新的一年 新的迹冥

【迹冥】让她降落

玄黄三乘性转、奉天逍遥/玄冥/魔始x冥/一句话情梦提及注意!!!


玉逍遥看着几米外那个人橙色的长发,直直地柔顺地随着她的步伐摆动,缎子似的,在阳光下闪闪亮。没来由地想到小学时同班男同学最爱玩的恶作剧,也想伸手去扯一扯。这头发到底怎么保养,才能养得那么好?她看了看自己银白色发梢几根分岔,虽是不明显,依旧让人气馁。


马上就要上课了。马哲,这是大课,整个系排在大讲堂里,去晚了没位置,得坐讲台底下。玉逍遥还以为这种课地冥都是逃了的,毕竟以前从没见过她,也有可能是自己没注意。没办法,这种枯燥的理论课她总是睡过去的。


好不容易又和几个同学打了招呼,她终于插过几层人墙,走到地冥身后。玉逍遥想了想,拍了拍她的肩膀。毕竟是室友,虽然也没共处一室过几天。


刚开学时地冥对她颇不客气,两人曾经有过一些小摩擦。后面地冥总是在不查寝的时候消失得无影无踪,或是直接请假。就连刚入学时最严格的军训,她也以一纸诊断证明避了过去,大概也与她确实看上去不太健康有关。让在太阳底下汗流浃背的玉逍遥羡慕得不行。看看自己那时晒黑至今没白回来的手背和人家从裙子里露出的灿白肌肤,简直对比惨烈。从今天开始,晚a早c小灯泡都要安排起来了!不能再偷懒了!


走在前面的地冥已经注意到她,背上长了眼睛似的飞快转过头。她爱穿深色长裙,本就白的皮肤衬得更白,在太阳下一照似鬼非人,浓妆下的双眸深邃,戴着口罩的半边脸看不出任何表情。静静看她一瞬才反应过来来人似的,目光犹疑。

玉逍遥永远奉行多一个朋友比多一个仇人好的信念,她早忘记当初和地冥那点不愉快了。正好走到教室门口,玉逍遥露出她的招牌笑容,问到:“要不要坐在一起?我叫非常君占了位置……诶?”


原来非常君去处理她叛逆弟弟的一点琐事,到现在也还没完,别说占座,这课赶不赶得上都是问题。只剩第一排的位置,玉逍遥唉声叹气的跟地冥坐了过去。


她们寝室加上人觉一共三个人,平时没有地冥两人寝比其他寝室要清净不少。这样安排是报道最后一天三个人同时迟到的结果,命中注定的巧合。人觉有两个亲弟弟,一个还小着,另一个听描述是抽烟烫头纹身无恶不作的主,玉逍遥有个已经不在世上的妹妹,地冥嘛,不愿说家里的事,不清楚。看起来她们这寝室挺人丁兴旺。


没想到地冥上课挺认真的,拿着笔记本一笔一划跟着老教授记板书。玉逍遥支着脑袋斜靠着桌子发呆,想到关于地冥的那些传言。


地冥很神秘。传闻她曾从一辆劳斯莱斯上下来,又有人说每周接她送她来的车都不重样。有人说她被人包养,住在金主租给她的房子,还有人说她身世不干不净的。


玉逍遥不在乎这些,反正现在在她面前的地冥挺干净的,青葱似的手指指甲修得整整齐齐,纤细修长看上去很适合弹琴,此时正握笔如飞写笔记。


“这位同学,”猛然回神,发现老教授正指着自己,又指指板书。“请你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糟糕,果然坐第一排太显眼。她直愣愣站起来,以为自己要出糗。正要下意识问老教授刚刚说了什么,感觉有笔记本推了推她的手肘。低头一看,简短的几句话,联系具有普遍性要用联系的观点看问题,大概是答案。她跟着念出来,觉得底气也足了几分。好容易答毕,教授放她坐下。她转头去看地冥,对方见她解围便恢复一副冷冰冰面孔,又将笔记抽了回去,并不将眼神放在她身上。


她看地冥看得入神,越发觉得地冥根本不坏。察觉到地冥姿势越发僵硬,原来这样的人也会被看得耳尖发红。突然听地冥低低问到:“玉逍遥,如果今天是世界末日,你会干什么?”


“嗯……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天吗?干什么呢……”她将手指头捋了捋书角,书角朝内卷起来,像刚长出来的嫩叶。好像并不奇怪地冥为什么在课堂上突然问出这么个奇怪的问题,她只是顺着话题答下去。“大概回家陪陪爸妈?不过现在在我身边的是你诶……”


地冥又没了声响,回答她的是老教授老态龙钟的授课声,和笔尖划过纸面的刷刷响。微风吹动窗帘,窗外的阳光给地冥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光,秋初的知了还在扯着嗓子求偶,而地冥的笔记本上,寥寥数笔形成一个玉逍遥的轮廓。


玉逍遥自出生就有一个毛病,她没有办法对面孔产生正确认知,俗称脸盲。她认人从不靠长相而是对方身上的不同气质。大概是上帝给你关一扇门就给你开一扇窗的道理,玉逍遥长得很不错。她也乐于以校花姿态自称,即便无法分辨自己到底有多好看又是属于哪一种好看。小时候照镜子,她能分辨鼻子眼睛嘴巴,但理解不了五官拼凑在一起到底是什么概念。


她一直觉得在这个世界上遗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或者说和什么本该深刻连接的对象切断了最深层的联系。这种失落感自她记事起一直存在于她内心深处,常常纠缠着她无法安眠。


她曾对君奉天和玉萧说起这件事,他们对此不以为然,显然是没有同样感受。君奉天是家中独子,君家老来得子又是难产大出血保住的他,九天玄尊铁血教育下养成一个感情不丰富在同龄人面前才强烈一点的他,不能理解这种感受很正常。玉萧和玉逍遥差了几岁,记事起身边就多出来一个拖油瓶,从穿尿不湿到会走路的区别。年龄差形成一道代沟,构成她和玉萧无法互相理解的通天塔。


玉萧死后家里人带她去做心理治疗,心理咨询师说她这是母体分离焦虑。她无法理解,只是吃会让情绪迟钝的药调节睡眠。直到有一天翻到父母房间里的出生证明,才知道自己是双胞胎。


一个玉逍遥,和一个没有名字的死胎,她的孪生妹妹留在这个世界上的记录只有简单一句话,简洁的是出生日期也是死亡日期的时间。


如果始终无法对自己的长相有一个清晰的概念,那这个与她同卵的双胞胎妹妹又是什么样?她能在人群中一眼认出来吗?可惜这个问题已经无法得知答案。


听说玉萧和她长得一点不像,又是怎样一种不同?然后她想起玉萧的诞生。她叫逍遥,妹妹偏偏单取一个萧字,无边落木萧萧下。她自在无拘无束,妹妹肃杀萧索。她是玉墨舒心春酝瓢,妹妹是万里悲秋常作客。是要压一压的,不然家里人怕折了那个出生即死胎的孪生妹妹,连她也要折掉。家里人宠她爱她,而玉萧也保不住她。玉萧先她一步死了,是她克住玉萧。


那日后她没和地冥再有什么联系。期间地冥回过几次宿舍,也只是拿了东西匆匆一别,再上其他课也没再遇见,玉逍遥依旧钟爱最后一排,地冥继续坐前排。那堂马哲课好像只是玉逍遥的错觉。


没多久是玉萧的祭日。电话上和君奉天约好扫墓,他们比玉家父母来得更勤,好像整个青春被困在玉萧死掉的那天下午。公墓被守墓人打扫得很干净,又没到树叶大幅度开始掉落的时候,堪堪见黄,还见得几分生气,连一场大雨打下的都多是绿叶。玉逍遥捧了束向日葵,比周围一切都灿烂,明晃晃地靠在玉萧墓前。


人死了,留下的感情是比深海还要沉寂。但还是要笑,告诉九泉下的人一切都好。君奉天是惯于在玉萧墓前沉默的,玉逍遥就要说,最近又长几斤肉啦减肥不下去真讨厌,前几天看了部恐怖片还没到三分之一就笑到不行太假了啦,君奉天快要变成你姐夫了你高兴吗。越说越像炫耀,活着的人自带一份优越。她捅了捅君奉天说你说句话。君奉天也只会说,我们都好。


比之逝者,活着的人当然都好。玉逍遥始终记得那个害死玉萧的渣滓仅仅只被判故意伤害罪,坐个几年牢就能出来的消息传入她耳中的时刻,她是如何生生捏碎一只玻璃瓶,碎玻璃扎进肉里又是一种怎样的触感。


她也曾无数次想象玉萧是如何走过人生中最后那段路:本该只是一个最为平常的补习班下课的傍晚,她也只是安安分分站在公交站台等回家那一班车。何以会遇上无差别攻击?旁边明明还有那么多身强体壮的目击者,为何都不是“无差别”攻击的受害者,更不愿为她搭把手、说句话?那一天玉萧穿着最普通的T恤牛仔裤,在网络热帖的回复里成了故意衣着暴露。而偏偏,致命一击并非来自凶手,而是逃生中慌不择路的玉萧被身后刹车失灵的汽车撞上,卷入车轮。


无论如何想象推演,玉萧所受痛苦都无法加诸她身。论坛贴吧微博讨论热潮一波高过一波,溺得她窒息。君奉天去念法学系,她休学一年留级。

那一年她看过很多医生,开了很多药,药物作用下她渐渐又变回能吃能睡那个她,只是无缘丢失了很多记忆。


世界的恶意向他们撕开一道裂缝,君奉天自有他的理想主义,坚信自己总能学以致用改变世界,在玉逍遥隐隐觉得这样的制度或者说律法并不那么对劲时。然而这种别扭是无处述说的,也难以形容。她只当这是与君奉天必经的分岔路口,如同在各自回家的路口别离,下次相约又会相见。

也确实如此,两家认识那么多年,只当默认他们俩在拍拖。两人亦没否认,即便同样也没承认在一起过。这种相伴的默契是有,相敬如宾的感情更像战友,但有志同道合的战友一同签订结婚契约好像也没什么不好,就这样拖拖拉拉到订婚。

君奉天已经进律所实习,马上要毕业,就等玉逍遥一毕业就能过门。


一直待到天擦黑,他们才坐着公交回去市区。赶上下班高峰期,车厢前脚挤后脚跟。他俩站在投币箱前,进不能进,退不能退,只是勉强到转乘的站台下车。玉逍遥回学校,君奉天回律所加班。刚过一个新站台,才商量好去吃什么,突见君奉天面色一凛,匆匆说一句今晚不能和你吃饭了就下了车,留玉逍遥一脸莫名,看窗外一辆并排停着等红灯的劳斯莱斯。


地冥坐在汽车后座,头靠着窗,感到焦躁不安。她已经按掉三个君奉天的电话,又进来一条短信。叫她赶紧从车上下来,有什么事情他们俩一起面对,她面前这个人不是她能搞得定的云云。她有点后悔没把君奉天拉进黑名单,又奇怪君奉天哪里来的她的号码。


她与这个养父最宝贝的儿子向来不太对盘,她是云海仙门董事长作为享誉苦境的慈善家的一次完美作秀,君奉天是九天玄尊的独苗苗,云泥之别。


她有时候会猜测君奉天到底知不知道父亲在她身上做过什么,又或者父亲是怎样警告她离君奉天远一点就像警告一只狗不要觊觎一块肉。真的有人活在真空中吗?君奉天是怎样做到如此坦然的?


她没办法理解君奉天,只是觉得君奉天做不了的事,就由自己完成。什么方法也好,她要为父亲报仇。


好在在君奉天靠近车窗之前绿灯亮起,汽车穿行。她看见车窗外君奉天的身影正被自己的倒影覆盖,镜面上只能看见她铺散开的银色长发。视线内多出来一只手,君轩缘捏着她的下巴要她看向自己,“我的好侄女,在想什么呢?”


名叫倚情天的司机时不时抬起头透过车内后视镜看他们一眼,与地冥对视后又将注意力放在路况。


地冥阖着眼任他端详,蓦地绽放出一个笑容。“当然是想叔父今晚又带我去吃什么山珍海味了。”

“今天我们去吃小十七最喜欢的海鲜。”君轩缘笑着拍了拍她的脸,像是故意,在十七最喜欢的海鲜上咬着重音。


几欲作呕,她最无法忍受鱼腥味。况且在这种时候……她低下头看了看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


觥筹交错,酒臭肉臭纷纷往鼻尖钻,众人在酒席间呼出的气说出的恭维慢慢向天花板堆积,包厢像一个随时会爆炸的气球。偏偏君轩缘还在搂着她的肩一个劲往她盘里放扇贝、牡蛎,盯着她一口一口吃进去。一桌男人每一个看她都不怀好意,那种食肉者的目光仿佛化了形,要将她皮肉都一点点塞进胃袋,经由消化液腐蚀殆尽。嫩滑的肉类进入口腔、滑入食道,满嘴都是腥味。她感到自己的口腔也被猥亵了,捂着嘴往洗手间跑。


木门暂时让她与包厢内的空气隔绝,卫生间内点的檀香盖过酒肉臭味,她透过沾满水滴的镜子看自己,感觉像在看另一个人。


确实也有人拉过她一把。那天同样很难受,自己也不知因何难受,还以为要死了。小腹有如巨石捶打,坠痛一直牵连到后腰,本就有些低血糖的她感到眼前阵阵发黑,背后直冒冷汗。有一双手拉起了她,往她手里塞一包卫生巾。那双会说话的紫色眼睛柔柔看着她,问她会不会用,又有耐心的一点点教她。


那时候玉逍遥一头长发还是黑色,墨似的扎成一股马尾高高落下来,很衬她,光彩照人。地冥第一次知道月经,养父不会教她,书本里没写过,只有玉逍遥恭喜她成为一个小女人。


文胸也是玉逍遥带她去买的。拉着她两个人挤进试衣间,小小的空间彼此呼吸声都能听见,玉逍遥身上的味道也清清楚楚往她鼻子里钻。玉逍遥闻起来像大白兔奶糖,人也像,白嫩嫩的,脸上有点婴儿肥,皮肤白里透红,是很健康的气色,让人想咬一口。


玉逍遥给她选有蝴蝶结的少女款,又在试衣间恶作剧的拢住她乳房,好像这样就能看出来她该穿什么尺码。玉逍遥捉弄她时嘴角往上翘,笑得很狡黠,不像纯良的十佳好学生了,动作却并不押昵,与掐着她脖子粗暴将她顶开的男人不一样。她的双手从背后绕过来,突然拉进的距离就像将末日十七拉进自己怀里。末日十七光洁的背撞在她的连衣裙上,感觉自己在以卵击石。


本来是一个玩笑,玉逍遥却真将她拢在怀里不撒手了。可能是小时候营养不良,她比玉逍遥矮又瘦一点,青春期少女长得飞快,她像小玉逍遥一号的布娃娃。玉逍遥蹭蹭她的颈窝,“你真好抱,我有点舍不得松开了,可以再抱你一下吗?”她说话和她的人一样纯粹又坦诚,末日十七根本不会拒绝。在抱紧末日十七的瞬间,她感到熟悉,就好像很久以前失去的那一部分回来了。


导购员大概觉得奇怪,两个小姑娘在试衣间待那么久。最后玉逍遥为她扣上背后的排扣,装点了蝴蝶结的胸脯振翅欲飞。玉逍遥感到满意,又拉着脸颊通红的末日十七选了好几件,塞给她做什么小女人礼。


那天她和玉逍遥在外面玩到很晚,玉逍遥又带她去吃酸菜鱼。酸汤的味道盖过鱼腥,鱼片没有骨头,很开胃。又给她点一盅木瓜炖雪蛤,说祝她快快长大——虽然最后见她受不了木瓜的味,这盅最后还是进了玉逍遥的胃。


第二天玉逍遥送她一个蝴蝶发卡,别在她鬓间。她问这也是祝她长大?玉逍遥神神秘秘地说不是,是希望你能像蝴蝶那样破茧,又振翅飞向更美好更宽广的地方。


末日十七比她低一级,问她以后念高中,念大学能不能去她的学校找她。玉逍遥笑眯眯地揉捏她的脸颊,说她在远方等末日十七。


末日十七从没有接收过像玉逍遥这样纯粹不带任何目的的善意。她的一切认知来自物物交换,为别人完成什么,自己才能得到什么。


在玉逍遥伸手拉住她的手掌,和她十指交缠前,她不知道人和人之间还有除拳打脚踢之外的连接。在玉逍遥把她拢入怀中前,她不知道胳膊手臂除了作为暴力工具,还能让人感到温暖。


她没有说过自己很享受被玉逍遥拥抱的感觉,但玉逍遥似乎也很喜欢这样,她们常常在回家的路口拥抱很久才各自分手,只是将双臂收拢,对方轻靠在自己身上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有时候玉逍遥会蹭蹭她的颈窝,说她的长发弄得自己好痒。末日十七这时候会低低应一声,像被挠下巴的猫,她贪恋这种瞬间。


总会碰上路人奇怪的眼神,这时候玉逍遥会拉着末日十七瞪回去。末日十七缩缩脖子,玉逍遥说女孩子贴贴很正常嘛。


但就是敌不过那种明晃晃的恶意。那一日放学时间,她和玉逍遥照例手拉手在操场散了会步,莫名被一群人团团围住,问她们是不是还抱着睡觉,还“上过床”。


“女的和女的要怎么做啊?”为首的那一个得意洋洋,轻蔑地看着她们。


玉逍遥并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主,身上也颇有神挡杀神魔挡杀魔的气质。当即将末日十七护在身后与对方对质。末日十七当然不弱,只是被她护得无需出头。


大概是没想过看起来如此柔弱的女生发飙起来如此凶悍,这群人言辞越发激烈。终于吵闹声惊来了老师,全被带进教务处,一直被教育到天擦黑。老师选择各打五十大板息事宁人,要她和玉逍遥也要注意影响,就算是女孩子之间的友谊,也不要太亲密。


然而第二天玉逍遥再也没有出现,再见面的玉逍遥已经留了级,对她这个人的存在也仿佛全无印象。


她不知道玉逍遥是不是已经被“纠正”,那究竟是纠正成和教导主任他们一样,像个大人对她们之间的一切都漠视,因为女孩子间根本就不可能存在什么;亦或是像将她们团团围住的那群人一样,觉得那是一件很恶心的事?


后来他们都说玉逍遥和君奉天在一起,答案已经很明了。她把蝴蝶发卡丢进垃圾桶,内衣也不再合适。偏偏填志愿的最后一刻,托了好几个同学打听到玉逍遥填了什么学校和专业,全照抄上去。


有人敲门,她补了补妆走了出去。倚情天递给她一块手帕,她接过擦了擦手往座位走去。再避不开酒,她一杯接一杯跟着敬下去。这种生活就快结束了,等君轩缘这个工程一签订合同,她就能拿着完整的证据链去报案了。


在君家兄弟商业帝国的互相倾轧里,九天玄尊先一步败下阵来。自那以后她自荐枕席,在君轩缘身边留下一个位置。生意做到这份上,君轩缘胃口不会小,犯的事也不会少。多年来,她一直潜伏在君轩缘身边收集蛛丝马迹,终于快到最关键的一步了。


又到周一。地冥下了车往教室赶。昨夜又被折磨出一身淤青。她早习惯被人压在身下摆弄时抽出自己的灵魂,漂浮在天花板上俯视肉体如同被钉在硬纸板上的蝴蝶标本。两团腐肉在纠缠。别人凝视她,她也凝视她自己。


极偶尔的时刻,她会幻想会怀念玉逍遥那个软软的像奶糖一样的怀抱。


猛的又被拍了拍肩膀,会这么做的只有一个人。她回过头,果然是玉逍遥。记忆中的人影和眼前重合,油亮的黑马尾换做白色长发披肩,她无疑在哪里都是亮眼的。


玉逍遥笑眯眯地和她并肩,手臂有意无意与她的挨到一起。太近了,早超过社交距离。地冥觉得身体像触了电,又觉得自己小题大做。玉逍遥这个人好像永远不会和人保持距离,她活泼到可以和刚认识五分钟的人侃侃而谈打成一片,也可以和比自己小得多的人轻而易举撒娇。肌肤碰到肌肤,地冥的心里在地震。


桂花盛放的季节,整个校园被桂花馥郁香气填满,她和玉逍遥近得不能再近的距离还塞近一丝甜香。


她愈加沉默,玉逍遥在一旁说个不停。从有没有吃早餐到昨晚查寝她帮自己糊弄过去,再到系里要填紧急联系人表格已经帮她放在桌上。


有桂花随风簌簌落在她肩上,玉逍遥伸手帮她拂去。白的手衬在暗黑的长裙,粉嫩的指甲盖被修剪得好圆润,还没看够就被收回去。距离近到可以闻到玉逍遥身上的气息,她们又坐在一起。专业课玉逍遥不去看板书,来抄地冥的笔记。挨近一点,她的长发铺在地冥写过的笔记上面。她不好意思似的摸摸鼻子对地冥笑笑,曲起手指把头发挽到耳后。她不敢太往玉逍遥身上看,好像看多一眼都是亵渎。


下课玉逍遥带她去食堂吃照烧鸡腿饭,很自然又拉起她的手,松松牵起来。她感觉自己僵硬得像樽木偶,整只手都不会动了,还紧张地冒出汗。到出餐口,玉逍遥双手一搂,虚虚将她往前面一固,两人排成一队等点餐。她咦一声,“我的动作怎么自然得好像机械记忆。”


地冥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又听玉逍遥絮絮叨叨说起这食堂其他好吃的来,什么早上第六个窗口的叉烧包,下午楼下会出烤鸡,原来她的口味也和以前没什么变化。


父亲死后,君奉天找到她,说她应该有一段正常的人生。她反问君奉天什么叫正常的人生?是不是和他们不一样的都是异常?其实心里也没底,只是嘴硬。正常的人生是什么样,她从没想过,至少从没觉得会属于她。这一刻她却无比希望时间能够拉长放慢,能够在她和玉逍遥的相处里再宽裕一点。


等一切结束后。她告诉自己,一切结束后,她就能在玉逍遥身边好好做她的普通室友了。


闲适光阴易过,她在寝室一直住到天气开始转凉。刚回来时非常君讶异她们俩突然走得那么近,然后三个人一起上课、吃饭。非常君对美食颇有研究,在小x书上做探店博主做出点成绩,不仅能养活自己,还能顺便反哺一下家人,虽然挣的钱大多进了那个不成器的弟弟的口袋,家里人的意思也是不用读太多书,以后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非常君依然要动不动就去给弟弟擦屁股,玉逍遥依然拉着地冥的手去上课。期间君奉天打了个电话过来,听玉逍遥说最近寝室人都齐全了,意味不明地答了声那就好,听得地冥直皱眉头。


得知玉逍遥依然难以入睡,她特地将两人的枕头调整相对,每夜拉着玉逍遥的手,做一个人形近距离amsr:“现在,闭上眼睛。想象自己在海面上,随着水波漂浮。然后尝试将你的烦恼、你的压力,通通丢给我。”


她将声音放轻,字字句句都放缓,慢慢听玉逍遥呼吸像是真的熟睡,再自己躺下去。第一次尝试时非常君刚从外面回来,从门外探出半个身体见状又立即退出去,气得玉逍遥又笑又恼,告诉她只是在助眠才又进了门。


后来玉逍遥问她哪里来的这些方法。她眸色暗了暗说以前认识个人也老是睡不好,学了很多年终于有机会可以实验。


那天刚上完马哲课,倚情天的短信就进来了,叫她快跑。没一会儿,君轩缘的电话打进来。“晚上过来吃饭,我马上来接你。”她皱了皱眉,回寝室收了东西,告诉玉逍遥自己要出门。离开之前犹豫再三,还是将保有证据的移动硬盘装进包内。

君轩缘亲自开了车,倚情天自那个信息后再也联系不上。她的心沉入谷底。


“今天有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找我的好侄女吃饭了吗?”君轩缘低低笑了两声,又道,“也是,我的好侄女正打算跟我的好女婿一起把我扳倒呢。这次这个工程被你们搅黄了,纪委在介入调查,开心吗?”


信息量太大,地冥的大脑飞速运转。这个工程怎么会突然黄了?她要的证据是工程成立的合同,恨不得君轩缘这边进程更快些,当然不会是她和倚情天从中作梗。想来是君轩缘树敌太多,有其他人要扳倒他,只是她和倚情天撞上枪口。


她只能装傻:“叔父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倚情天呢?今天怎么没见到他?”


她和倚情天统一战线很久,但彼此能做的很有限,不过互相通个气。倚情天在君轩缘身边做打手,为的他老婆的仇。两个不幸的人碰到一起,难免有点惺惺相惜。


君轩缘又笑,是他失去耐心的信号。“明人不说暗话,你把你包里那东西交给我,我放了倚情天,我们一手交人一手交货怎么样?”


车早上了出城的路,窗外景色越来越荒凉。大路上不时有货车经过,扬起尘灰。不远处停着辆车,君轩缘又说:“倚情天就在那辆车上。”


地冥咬了咬唇,“我要看着他人安全下来。”


君轩缘朝窗外做了个手势,倚情天被带了出来。

地冥下了车,将硬盘往君轩缘手上一丢,拽着倚情天就跑。


然而,当君轩缘那两辆车消失在视野外时,车道上出现的却是一辆开得飞快的越野和八轮大货车。这招请君入瓮用得真狠,躲闪不及,危机时刻倚情天将她推向路边。


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刻,地冥突然没头没脑地想起,自己手机里紧急呼叫号码设置的是玉逍遥。


那时候她身上经常出现一些莫名其妙的伤疤,玉逍遥以为她是上放学路上碰到混混一类被霸凌。即便知道她是私生子,是养女,也从未往家庭暴力上想。玉逍遥太美好,身处的环境也太美好像真空,对人性的恶的想象就到这里了。玉逍遥只是拿着她的手机在紧急呼叫上输了自己的号码,这样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能最迅速的打电话给玉逍遥。此后她换手机不换系统,设置通通依照最初备份,连紧急呼叫都移过来。


玉逍遥赶来医院时,地冥正靠在病床上听医生训斥。一路上她看见病床上呻吟的身影、被褥外露出的绷带捆绑的形状,玉萧死时的情景历历在目,回马灯似的不断在脑海旋转回放。她双手紧紧绞住裙摆,抑制不住的颤抖几乎让她走不动路。


不想再经历失去,更不想再眼睁睁看着一条生命在面前逝去。那些无力回天的是自己最无法原谅的事。她脚步又快几分。


眼见地冥并无大碍,只是看上去有几分虚弱和病态。她才彻底泄下气来,扑在床前喘粗气。


“她没什么大问题。”医生在她们跟前说,“不过胎儿肯定是保不住的,我的建议是马上安排引产手术。”


地冥显然对她的到来感到意外而手足无措,然而医生并没给她们叙旧的时间,开口即是重磅炸弹。玉逍遥用好一会才消化了医生说了什么,猛然抬头去看地冥。


地冥点点头,说本来就是要做的。又看向玉逍遥:“很抱歉会把你叫过来,如你所见我无大碍,你可以回去了。”


揭开这层遮羞布她反而坦然了,坦然拒绝玉逍遥好意,又自作主张在两人中间划定界限。玉逍遥看了看她,看不透她到底在想什么。来了当然没有走的道理,她帮着地冥去办住院手续,又在病房外被医生叫住。


“这是你妹妹吧?你们长那么像。年纪轻轻的怎么就这样作践自己呢?回去好好给她做做工作,女孩子自重一点……”


打开手机,本地论坛已经出现好几个这件事的帖子,什么女大学生和男友在市郊殉情,传的神乎其神。顶帖挺多,说她不自爱的,说现代年轻人承受能力差的,可惜了男方的。


倚情天永远留在那条公路上,先一步找君时雨去了。地冥关了手机,朋友一场,不可能不恨。况且自她去君轩缘身边,倚情天对她帮忙不少,从被打得狠了给她伤药到那天递给她那方温热手帕,还有君轩缘大事小事通风报信。倚情天是懂她的人,把她当平等的人看待的男人,她在他眼中不再是符号。他的死,她要向君轩缘讨回来。

君奉天来了一趟,带了饭菜,要玉逍遥早点回学校。玉逍遥说要照顾地冥。他又叫地冥保重身体。——还劝她早点放手,果然匿名举报搅黄了工程的事是他的手笔。


得知地冥是君奉天的妹妹,玉逍遥啧啧称奇,毕竟从未听这两个人其中任何一个提过。君奉天放下东西就走了,地冥也不愿说太多,只说自己的事不要告诉他。


一个死胎的堕落和失去一块血肉并没有什么不同。麻药失去效用后是一种空虚的疼痛。入院几天,地冥发色不知不觉褪做深紫,脸色是失血过多的苍白。医生始终对她俩以姐妹相称,玉逍遥也懒得解释,无聊时会问地冥,我们俩长得很像吗?


地冥面色古怪,说话颇不客气。谁要和你长得像啊?


“长得和我像是你的福气好不好?我可是校花诶。”


地冥不与她细说,聪慧如她却已经能从整个事件拼凑出个大概。愤恨是有的,但还愿意相信正义能照耀在每一个角落。一出院她就自告奋勇要和地冥去报案。


地冥没有傻到只留一份证据存档,她自己的住处还藏着一份。


她们就近去了派出所,笔录从下午记到深夜。然而无论车轱辘多久,无非就是那几个问题。那个辅警甚至一再询问起地冥被性虐待的细节,甚至一脸玩味地问起被人包养什么感觉。到玉逍遥也忍无可忍。


最终硬盘被收走,也没有说立案与否。有值班人员看不下去,暗示她们踢了铁板,趁早放弃。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玉逍遥想起玉萧,想起她的死,就范却惩罚甚微的凶手,铺天盖地的舆论。地冥低着头不知道想什么,说了一句太晚了去我那住一夜吧。


地冥的床上堆满了毛绒玩偶,从米菲兔、尼克朱迪到那年三丽鸥限定库洛米。玉逍遥记得自己也有个一模一样的,后来不知怎么不见了。是和谁一起抓的来着?记不清了,那就一律当成君奉天。记得他们两人那天在电玩城从日照当头抓到万家灯火,电玩城那氛围本就容易让人忘记时间,闪烁的led灯条和吵闹的背景声晃得人眼花心悸,她按向机械爪的手却很稳。身边人流潮涨夕落,数他们俩最认真。娃娃机被设置好了掉落几率,他们把身上的钱都买完了游戏币,才终于眼睁睁看着机械爪拖着的库洛米从出口掉出来。


细节明明都清晰,就是想不起和谁一起做这件事,这并不是头一次。在玉逍遥的记忆里,有许许多多个这样的瞬间,好像被虫蛀过的苹果,带着甜蜜的腐烂的香味,光滑的皮面底下是各种横穿的洞。那就绕开不吃这一块,她不想琢磨太多。几年前她大病一场,家里人都说她中了邪。最后请了个装神弄鬼的长胡子道士,绕着她做了好久的法,说少思是福,以后不可以劳心费神。

也不是殚思竭虑的人,她喜欢活的通透一点,不要被什么束缚,就像自己的名字,行也逍遥,坐也逍遥。


把这些情节的主角都一一归给君奉天也一样,只是在一成不变的生活里君奉天已然像个坚不可摧的Npc,把他代入是最简单最快捷的方式。


她打了个电话给君奉天,那边传来车道上的呼啸声,是刚加完班在回家路上。大略了解一下这边的情况,电话那头的君奉天也陷入沉默。片刻后,君奉天劝她,明天回学校吧,别跟地冥一样傻。


君奉天少有地提起九天玄尊,在他心目中他的父亲也并不算完美受害者,也做过不少“错事”,他的死算是一种求仁得仁。


本是如此,坐到他们那个位置,不过就是你方唱罢我登场的区别。


毕竟君奉天学法的理想就是能够尽己之力改变这个环境,让一切变得更好。这一点上大家殊途同归。


然而也就像伤口里面会蓄脓,她突然发现她、地冥与君奉天之间存在着最本质的区别是什么。她终于理解了为什么地冥三番两次叫她不要把自己的事情和君奉天讲,君奉天这种人是永远无法理解她的处境的,一个男权社会成功养育出来的正统男性怎么会理解她的处境。现在玉逍遥懂了,她突然发现,原来自己一直离地冥很近。


她对君奉天说,我们那个婚约,还是别作数了吧。


本来就像闹着玩,也不是什么必须品。听到电话那头掷地有声地“好”,有什么长久以来一直禁锢她的东西解开了,她突然觉得无比轻松。


就好比记忆,记不清的东西是不必一律归给君奉天的。


地冥找出毛巾睡衣,来叫她去洗澡。脸上的表情写着她显然心绪不佳,还有些这房子初次待客的惴惴不安。玉逍遥拉着她的手进了浴室,说那么晚了一起洗洗睡吧。


她如此坦然,总是让对方不好再拒绝。地冥红着脸站在浴霸下瞪着她,把她逗笑了。她飞快把身上的衣裙褪去,然后是文胸内裤,越褪越觉得轻松,一念放下。脱完又去解地冥的裙子,拉下侧拉链,把长裙往下剥。地冥拍开她的手,选择自己上手。


浴缸盛满了水,氤氲一阵水雾弥漫在黄澄澄的暖光下。灯光照在地冥身上交错的疤痕上,镀了蜡似的。似是注意到她的目光,地冥侧过头看她一眼。注意到她目光中的疼惜,又楞在原地。


她慢慢靠近,手掌不自觉抚过那些疤痕,又轻轻将人拢入怀中。


上了雾的梳妆镜内两张脸孔相差无几,一深一浅两种发色交叠在一起,相似的身躯也交叠在一起。


花洒在头顶下起雨来。玉逍遥觉得脑海深处有什么在破土而出,她想起内衣店那个拥抱、此后她和末日十七每一个拥抱以及最后可以称作是她不告而别的收场,想起了脑海中那每一段找不到人对号入座的实际对象。


她在地冥颈窝蹭了蹭,呛了一大口水。地冥托起她的脸,往她头上身上抹泡沫。


“十七。”她说,“我想起来了。”头上的动作一顿,地冥莫名看她一眼。


“对不起啊,后来我失忆了。虽然这话听起来很像借口,但它确实发生在我身上。”


玉逍遥记起来,从游戏城出来的那个晚上她们俩肚子空空,唯独胸口的库洛米捂热了暖融融有点温度。她抱着库洛米空不出手,末日十七左边一个自己的包右边斜挎玉逍遥的包,乐呵呵的脸上被冻得发红。总算到她家门口,她将库洛米往末日十七怀里一塞拿过自己的包:“现在你就可以带着我的温度回家啦,这样晚上睡觉也不会怕了吧,有我”边说边拍了拍库洛米,“陪着你呢。”


她想起来不告而别的前一天,在教务处,她想对末日十七说的是什么了。她想说:“无论别人怎么看,在我眼中你就是你,我们的感情也无需其他任何人定义。”


她轻轻刮了刮地冥的鼻子,凑近了在她脸颊印下一个吻,不比流过脸上的温热水更重。


一个澡洗到晨光熹微,热水器再不出热水,两人才裹着浴巾相拥睡在床上。


玉逍遥将玩偶下饺子似的推下地,拍拍被褥对地冥道:“以后你不需要它们了,你有我就够了。”说着张开手臂,是一个等她入怀的姿势。


玉逍遥问她接下来准备怎么办。她没有阻止地冥一路以来的复仇,也知道到这一步再也无法求助任何人。地冥对君轩缘的复仇,说是女儿对父亲、女人对男人、弱势对强权好像都不准确。

她曾经失去过、错过的,这一次都会陪在地冥身边见证她的复仇,她会尽自己所能与地冥站在一起。


地冥迟疑了一瞬,支起胳膊离开玉逍遥怀里。她拉开抽屉,最里层赫然藏着一支手枪。


这是玄尊去世时她从他房中找到的,若非万不得已,鱼死网破,她也不会拿出来。


“还有三个小时,君轩缘会起床,在餐桌上看完新闻就出发去公司。”


那是他家短暂的空隙,门禁大开,司机还没来,家里只有他一个人。她看了看玉逍遥,“你睡一觉,在家里等我。”


玉逍遥摇摇头:“我也去准备准备,八点一刻在他家门口接你。”


地冥十七岁开始来到这个别墅卧底,做君轩缘的入幕宾。每来一次就觉得自己陶瓷娃娃似的掉下一块碎片,最后成为一块不成型的泥胚。


她对别墅的构造已经很熟悉。见到宿醉未醒的君轩缘躺坐在沙发上也并不意外。


“十七啊,过来坐坐,陪陪叔父。”像是早就意料到她会来,君轩缘虽是一脸醉态,仍是招呼她。


“你可真是我的好哥哥留给我最好的礼物,自你走后,可再没更合我意更听话的孩子了。”


砰。地冥踏进门,对他开了一枪。


这一枪,为父亲,养她育她十余载。


鲜血流出,他像是才发现身边养着以为无关痛痒的小猫咪也会伸出利爪,又嗤笑一声:“打偏了,算了吧,你这样杀不了人的。”


砰砰砰。不耐他继续说下去,地冥一下打出三颗子弹。君轩缘喘气像风箱,看上去回天乏术了。


“有什么用呢?”君轩缘还要继续说。“我一个人倒下,我背后还有千千万万个需要你们这些年轻女孩新鲜血液的人啊。”


这三枪,一为倚情天,被君轩缘害得家破人亡的是他。二为她自己,为她和君轩缘身边曾经掠夺过的许许多多付出多年青春和肉体的女孩们。三枪敬自由,敬她未来再无法回头也从未体验过的正常生活。


她欣赏了一下君轩缘濒死的惨状,又看了看时间。


差不多了,清晨的别墅区传来一阵马达轰鸣声,她开出最后一枪。


玉逍遥开着一辆敞篷车在门口等她,后座放满了食物。看她跳上车,即刻踩着油门蹿了出去。


她问车哪来的,玉逍遥说这是你逍遥姐姐我的嫁妆!咱两现在就来一场没有目的地的蜜月。


“太俗了吧玉逍遥,能不能抛开你那传统婚恋观。”


“哎好吧,我们这是灵与肉的交流是soulmate。你帮我看看我手机好像响了一下,待会直接把两手机丢了吧怪碍事的。”


点开收件箱,竟是非常君。上面写她决定要远离这个城市远离两个弟弟,自己挣的钱自己花,悠然做自己去了。


玉逍遥说,那你问问她要不要和我们一块上路?哎还是算了,祝她也前程似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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